【睿富書櫃】一滴血揭發的連環欺詐｜張化橋新書《智者見智——閱讀世界的79個視點》｜Theranos｜Elizabeth Holmes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Bad Blood: Secrets and Lies in a Silicon Valley Startup
作者：John Carreyrou
出版︰Knopf Doubleday Publishing Group

 

這是一本紀實書，但比驚險小說更驚險。一個美國的女青年伊莉莎白．霍姆斯（Elizabeth Holmes）創業，成立Theranos，希望通過手指頭的一滴血，檢測幾十種疾病或者指標。她是史丹福大學輟學生，但是野心過人、手段毒辣，但她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騙子。小事情，她做作；所有事情她都撒謊、誇大。她的十句話裡，九句半是假的。與她同居的巴基斯坦裔男友比她大二十多歲，是公司第二把手，他倆欺凌員工、打壓異己、欺騙董事、合作夥伴和監管部門。

 

這個情侶檔脾氣壞、手段卑鄙，而且不惜重金聘請最昂貴的律師威脅員工、客戶和記者。我多次試圖掠過書內一些不那麼重要的細節，但是此書太驚心動魄，我掠過了之後，又不得不回頭來，看我剛才跳過的那一段或者那一頁。這跟中文書完全不同，中文書太缺細節，我有時候跳過幾頁、幾章，但是不影響對整本書的理解。而好的英文書，你根本沒辦法這樣做，因為它的內容太多，擠在短短的幾段、幾頁。一根線牽著另一根線，我跳不過去。書中有個細節：公司總裁帶著幾百個員工，高呼：「華爾街日報記者John（此書作者），我操你的！」

 

這本書有中文版，但是英文版的美麗就是它有很多精彩句子、字眼，是學英文的好材料。

 

書中的主人翁霍姆斯跟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（FDA）和州政府監管部門的周旋讓我覺得可笑。她在幾輪融資過程中跟投資者撒的謊也很可笑，因為這個企業在十幾年中的謊言太多，很快就露餡了，比如銷售收入的預測、業務的預測等等。但是沒關係：今天騙，算今天；明天的謊言，明天再編，一直騙到成功，Fake it until you make it。作者說，這是矽谷創業企業的一個通病，其實世界各國都一樣。

 

她手段厲害，會拍有用的馬屁，又美麗動人，所以她騙的投資人都是大人物，包括新聞集團的梅鐸（Rupert Murdoch）、退休的國務卿、國防大臣、教育部長的家族、著名的風險投資者及將軍等。

 

作者說，在霍姆斯經營Theranos 的十多年時間，她每次融資時，都有一個財務預測。可是半年後、一年後再去見投資者的時候，有時候是同樣的投資者，大家也很少問她，你上回的業績預測達到了嗎？為甚麼沒有達到？這是創業投資界的一個通病，大家無限誇大未來可能的業績，但是並不需要對自己的預測負責。這在某種程度上也縱容了創業者們誇大其實。絕大多數創業企業的財務狀況是不需要經過獨立審計師審計的，其實即使需要經過審計，審計事務所對於未上市公司也一般更加網開一面。

 

即使在美國上市公司，財務欺詐也是相當普遍的。在本書中，我講到通用電氣（GE）的故事。大家可以看一看，對照這篇文章。

 

Theranos 自從這家公司2018 年倒閉以來，美國司法機關一直在尋求對公司和創辦人的起訴，她已經幾次出庭。到現在，這件事情尚未結案。她的支持者們說，創新、創業是社會進步的動力；對於新公司和小公司的適度寬容是對社會有好處的。而且在創業界，誇大其詞非常普遍。為甚麼非要制裁她不可呢？就因為她是女性嗎？Uber 公司不是照樣爆出很多欺詐的事情嗎？可是誰也沒有受到起訴。美國次貸危機爆發以後，沒有任何一個銀行家或者監管者受到司法制裁。

 

她在法庭上的自辯是：「很多壞事都不是她自己幹的，都是員工幹的，而且她本人也並不知情。」

 

洋騙子不亞於本土的騙子。

 

中華大地，各種騙子多如牛毛（從宗教騙子，學術騙子和商業騙子）。這是世人皆知的事實。不過，國人大多認為歐美的騙子很少。這可是大錯特錯。

 

近幾十年，中國人在歐美做貿易，投資，旅行和讀書，受騙上當的案例也數不勝數。由於面子問題，我們國人喜歡打掉牙往肚裡吞。況且，虧掉的也不是自己的錢。你看看，最近十年我們國企在海外礦業和大宗商品行業巨虧這件事情，除了運氣不好，內鬼做怪，水準太差，不勤奮等因素以外，還有一個大大的原因就是洋騙子太多。但是，中國人很少訴諸法庭。

 

但是騙子也被騙子騙。彭博（Bloomberg）發表了一篇調查報告，講一位英美資本市場的奇才如何被歐美的騙子弄到身無分文（How the Flash Crash Trader’s $50 Million Fortune Vanished , by Liam Vaughan, 10 Feb. 2017）。

 

你還記得2010 年5 月6 日全球股市差一點崩盤嗎？道瓊斯指數在幾分鐘之內跌了1,000 點。驚險啊！原因是一個神奇的印度裔英國交易員Nav Sarao 的鬼怪之手。他多年來通過巧妙的操作（比如， 同時下巨額的買單和賣單，而在所下的單子尚未執行之前又取消，等等）翻雲覆雨，從中獲利。這位老兄實際上是個體戶，但身價不菲。

 

2011 年，英國當局以擾亂市場之名拘捕了此君，他需要保釋金500 萬英鎊。這時，此君才發現，他的財富都早已化為廢水。他多年投資的私募股權投資（PE）項目，地產，農業，新能源和理財計劃全都是騙局！

 

難道他的夥伴和周圍的人都是騙子嗎？是的！不敢相信吧？甚麼總部在倫敦市中心Mayfair 的諮詢公司，甚麼瑞士的私人銀行，甚麼望族的後裔，還有那低風險高回報的專案，全部是謊言！

 

此君不僅一貧如洗，還要坐一百多年的監禁。你不能不拿他跟美國的馬多夫（Bernard Madoff）做比較。騙子之多，幫兇之眾，不怕你不感歎！

 

假話不叫「假話」，叫「另類事實」，（Alternative Facts）。美國總統的新聞發言人發明瞭這個詞語。現在它很走紅。

 

美國矽谷的創業公司早就把做假帳和吹大牛（統稱︰欺詐）變成了一門藝術。也就是說，早已變成了文化和血液的一部分。請看美國財富雜誌Fortune 的詳細報導（The Ugly Unethical Underside of Silicon Valley , by Erin Griffith, 28 Dec. 2016）。

 

在矽谷，欺詐的人們即使被揭露出來了，也不覺得臉紅，還堂而皇之地狡辯。同時，他們的風險投資（VC）、私募股權（PE）投資者、顧問、投行和政客們也竭盡全力一唱一和。在利益的驅使下，做假帳和吹牛早就是一個生態。2001 年， 我在香港法庭上跟做假賬的格林柯爾博鬥的那半年， 也曾收到幾個朋友的遊說電話說「這家公司真的沒有問題！」

 

有錢能使鬼推磨 。

 

（摘自張化橋《智者見智——閱讀世界的79個視點》）

 

新書推介：張化橋《智者見智——閱讀世界的79個視點》

本書特點：

• 張化橋是著名證券分析師，有「民企之父」之稱，曾任職中國人民銀行、瑞銀等，對經濟及國際環境有獨特觀察。曾出版的著作包括《中國債務危機解密——一個次貸工作者的醒悟》及《誰偷走了我的財富》。

• 作者嚴選83本影響力好書，撰寫書評，涵蓋企業商管、環球經濟、國際政治以及人生題材，貼近當下國際社會形勢，評書亦評時局，本本切中要害。

• 書海無涯，應選好書閱讀，張化橋分享個人獨到的選書法和讀書秘竅。讀者可藉此書閱讀世界，更可以成為一個獨立思考的終身學習者！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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